下午我正在驻地的诊所值班,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几个病人吊针差不多打完,正想等会可以按时下去吃晚饭了,冯队匆匆过来了,说刚来个电话说马上要来个枪伤,我几乎大叫出来:“枪伤?!”,冯队赶紧安慰我说是伤到了肩部,估计问题不是太大,还说她马上要去给外科的郭郭和恒恒说做好准备。我迅速处理手头的病人,等待病人的到来。菁菁妹妹听到喧哗也来问我要不要帮忙,一听说有枪伤,马上回去换衣服准备上阵帮忙。
不到十几分钟,病人就来了,是被家属扶过来的,光着上身,披着个毯子,半边身子还裹着块布,毯子、布和裤子上都有大团大团的血迹。郭郭很快就上来了,看了一眼伤口说叫恒恒也上来检查骨头是否受伤。我赶紧喊恒恒,还拿出手机给他电话,顺便看了一下时间:18点过4分。
郭郭和冯队检查了伤口,看到有两个弹孔,估计子弹是出来了,只用缝合止血。恒恒上来检查了一下病人,再问诊,病人的左手不能抬起,说很无力,那不是伤了深部肌肉就是伤了肩胛骨,恒恒建议他明天到Q II去要拍片检查骨头是否受伤。在一旁帮他们准备清创缝合物品的我偷眼看了一下病人,是左肩部受伤。一个枪眼在背部肩胛骨上,还有一个枪眼在同侧的三角肌正中,两个枪眼好像不是一条直线,郭郭和恒恒,包括在一旁的冯队都估计子弹是碰到了骨头拐了方向。弹孔算是整齐的,约两个拇指那么粗,一直在出血,顺着背部流到了病人裤子上还流到了座椅上。郭郭和恒恒一起给病人处理伤口——冲洗、消毒,我则在旁边给他们开盐水、递器械、开麻药,还叫旁边的菁菁去朝万姐姐要纱布和绷带(不一会张麻也拿着消毒包装好的纱布上来了)。冯队就在一旁开医嘱,写了病人的症状和体征,边写还边问恒恒和郭郭用药,止血抗炎补液都上。
枪伤的病人一直还比较稳定,也很自然的说没有什么,这是他第三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了,只不过这次是第一次中枪而已。我们简单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是开超市的,正准备关门的时候有黑人进来抢劫,先把枪顶住了老板娘的脑袋,叫她打开收银机拿钱,老板娘很自觉的把钱给了黑人(因为下午下雨,店里的生意不好,也没有多少现金,也就是损失了一天的营业额而已),但是老板怎么受伤的就不清楚了。我当时听到说老板娘被枪指着头,还问她害怕不,她目光木然,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害怕的,旁边的人说见得多了,还有一个人说他来到莱索托的第一天就碰到枪顶着头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我不知该佩服还是惊叹。
这个病人的液体直到晚上快9点才全部打完,陈主任建议他留观,老板娘陪着。后来老板娘说背部的伤口有出血,我看了一下包扎的纱布已经被血完全浸湿了,但是没有活跃的出血,给病人家属解释了一下,他们还是不放心,我又叫郭郭上来看,发现是背部加压包扎的纱布移位了,伤口挤压就会有血出来,不挤也还好,他又重新填了纱布加压。我看纱布刚放上去血就把它们浸湿了。10点半上去检查病人的时候家属还在说流血,我再看了一下伤口附近的纱布被血浸润的程度和刚才没有太多的改变,给病人和家属解释伤后出血是正常的,再随时观察。
这是半个月来的第二例枪伤了,也是我最直面枪伤的第一次。这个病人算是运气好的,没有伤到重要的部位,来的时候生命体征也是稳定的,全身状况都比较好,估计是数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精神状态也还好,2月底的那个病人受伤后几天都夜不能眠,说是心里很害怕,我想没有经历过枪击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体会到这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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